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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兒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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蕊黃並沒有瞞方小龜自己的身份,既然要收養他,以後相處日子久了,總有懷疑的,孩子的好奇心重,屆時再解釋更麻煩。前世也曾經動過領養個孩子的念頭,這孩子跟自己也算合了眼緣。

“啟州城所有人都可以叫我奶奶,所以你也別叫不出口!”蕊黃給孩子做思想工作,讓他跟著別人一起叫她奶奶算了。“要不這樣,我收養你!你叫我娘也可以,你看呢?”

在方小龜糾結了很久之後,擡頭之後又低頭,就是不再開口了。旁邊的小兔子和灰狼看不過去了。灰狼道:“要不這樣,各取一半,就叫奶娘好了!”灰狼靈智早開了,只是一直生活在山中,不谙世俗中事。

小兔兒卻是博覽群書,立刻瞪著紅眼睛罵他:“你個混球,你才是奶娘,你以後歷劫直接投胎做奶牛,滿足你過奶娘的癮!”

這話一出倒把蕊黃給逗樂了說:“太晚了,睡覺去!勁兒過來!”她拉著小娃娃的手進房間。

方小龜思來想去,思想鬥陣地非常厲害,當她的手拉起他的手的時候,那軟軟的溫暖,將他心裏的寒冷徹底地融化,他開口用極低的聲音喊道:“娘!”

蕊黃聽見這句娘,自然非常高興,捏了捏他的臉頰說:“以後你的名字叫方勁,你娘跟我說,你爹希望你能有力量繼承他的衣缽!知道嗎?”

“可那是禦賜的名字!他們說不用就是欺君!”小娃兒還是很有思路的。

蕊黃看著他說:“還真欺負他個混蛋皇帝又如何?等勁兒長大了,咱們在那個南周皇帝臉上畫個烏龜報仇!你說好不好?”

“娘……”方勁撲進了蕊黃的懷裏,蕊黃抱著他,摸著他的頭發說:“勁兒不哭!”

孩子睡著了,窗外北風吹,雪花飄,室內卻是溫暖如春。睡了一會兒,臉上手上的凍瘡,因為溫暖的關系,開始發癢,他伸手往上撓,抓住他的手不讓他撓吧,看著他那難受的樣子心疼,讓他撓,又怕撓破了潰爛。

家裏的藥箱遍尋不著這樣的藥膏,只得等到天蒙蒙亮的時候,蕊黃直接上了九霄,跑到了天府大藥房,指明要給孩子用治療凍瘡的。正值大藥房的首席藥劑師百藥神君和藥店老板鳳王在巡店,遇見了蕊黃之後寒暄了幾句,得知蕊黃收養的兒子有凍瘡的時候,百藥神君立刻叫隨從去家裏取仙丹過來,交給蕊黃後仔仔細細說了使用方法。

“鳳王,這怎麽搞?”百藥看著蕊黃遠去的身影,問長風。

長風側頭看著百藥問:“什麽怎麽搞?”

“娘和兒子!母子不倫之戀啊!這是禁忌啊!養成啊!”百藥在那裏嘆息道。

長風撇撇嘴說:“你跟閣旗說去,他一定會非常興奮!”

蕊黃回家的時候,她的勁兒坐在門口伸長了脖子等著,等她進門,小家夥飛快地跑出來,歡樂地叫著:“娘!娘!”

蕊黃怕他在雪地裏滑到,立刻過去將他抱起說:“不在屋裏呆著,跑出來做什麽?”他卻一把摟住了蕊黃的脖子,冷冰冰的笑臉貼進了蕊黃的頸窩裏,蕊黃冷得一個寒顫,輕輕地在他屁股上拍了兩下,以示懲戒。懲戒有沒有用,蕊黃顯然並不關心。

到了屋裏,蕊黃按照百藥關照的步驟,仔仔細細地給他上了藥。過了一會兒,方勁跑到蕊黃的跟前道:“娘,真的不癢了!”

百藥的藥自然是天上地下獨一份的,小小的凍瘡,更何況是給自己熟悉的太子殿下的,自然是好上加好!一天工夫,凍瘡就好齊全了。蕊黃又開始後悔,為什麽不問他要些治療傷痕的藥,也給她家娃兒擦上,免得長大後身上的那些傷疤,到時候被自家兒媳婦嫌棄。她想著,以後找鳳王試試,她是不是肯轉個彎,幫這個忙?

自從收養了孩子,第一個月孩子就在山裏跟一個小仙領著的一群妖怪作伴。蕊黃偶爾帶著他進城,去添置些衣物什麽的。渴了帶著他到茶肆喝了一口茶。茶館裏琵琶與三弦聲對蕊黃的吸引力不大,但是方勁卻不肯挪動腳步。那裏的評書講的是南周皇帝昏聵,怒斬方將軍的故事。

“可憐那方夫人身懷六甲,被充入軍營。軍中將士哪個不敬佩方將軍……”聽著這些話,方勁雙眼冒火,兩腮掛滿了淚痕。蕊黃揪著心,這麽小的孩子實在不該背負這些國仇家恨。

她抱起了方勁,從懷裏掏出帕子,給他擦去眼淚說:“勁兒!跟娘回去!”

回到家中,蕊黃思慮再三,將方勁拉進書房,跟他說:“勁兒,你父親乃是天界的將領投胎。如今已經回歸他的本位。世間的事情於他不過是夢一場。你娘也已經重新投胎,我保證她的來世富貴無憂!她最擔心的就是你,她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!方才將你托付給我!沒有人需要你去報仇!知道嗎?”

“娘,爹爹他是神仙,為什麽不來看看我?”方勁擡起頭,問蕊黃。

蕊黃一下子不知道怎麽回答,這裏的爹和娘不是在同一概念裏的,蕊黃覺得怪異啊!他說爹的時候,蕊黃腦子裏冒出的是雲曦的臉。

轉瞬之後,蕊黃在腦中調過頭來,想起了那位什麽什麽神君。歸位了凡世的一切都成空,不眷戀塵世的一切才是正道。但是,蕊黃心裏還是有些怨怪,那位神君太無情,方夫人所受如此痛苦,他就不能借個力,給她個安穩嗎?很多神仙歸位後,會安排一下人世有關的人的命運。天界通常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

蕊黃只能忽悠他說:“你爹爹太忙,沒空來看!”簡直就是鬼話,天界有多少好忙的?

是以,蕊黃再次上天的時候,去了長風那裏,請她幫忙去討要去疤痕的藥。沒想到長風自己宮裏就不少,給她帶了滿滿一包。蕊黃狀似無意地提及了方勁他爹和他娘的故事。沒想到把長風給氣著了,她說:“這麽個無情薄幸的!以後也別想有什麽出頭之日了!”天界數一數二的神將,天帝愛若己出的鳳王說出了這樣的話,這位神君以後前途堪憂。長風根本忽略了,雲曦下凡投胎就是劫數加劫數,悲催加悲催的,這是命運的主宰啊!

“我過陣子帶著孩子們去下界找你家孩子玩!”這是長風送她走,跟她說的,看這話繞口的。

既是人禍加上天災,陰間一時間非常熱鬧。生事的不少,也有些積蓄的冤魂,化成了游離於地府管轄的僵屍、惡鬼。蕊黃平日裏還是非常忙的,對於自家兒子管教的時間就顯得少了。

孩子不能成天跟妖怪和不成腔的小仙混在一起,還是需要和凡人一起過。家裏除了神仙就是妖物,尤其是那頭灰狼,似懂非懂,是非觀念極差,被他這麽影響下去,這孩子以後難道要成為一個亦正亦邪的妖孽嗎?而且,她蕊黃的孩子總不能是個文盲吧?蕊黃就開始打算搬到城裏去住了,孩子已經六歲,該上學了,她打算送自家娃娃進私塾。

一家子就這麽搬進了城裏,南湖龍君在此地任職已經八百多年,他又喜歡在紅塵中游歷,與三教九流皆有交情。蕊黃托他搞定了戶籍問題,也找了一家私塾,經歷了戰火,啟蒙教育還好找,以後找飽學之士還真難。南湖龍君向蕊黃推薦了,南安寺的一位釋信法師,說他未出家時是一位大儒,方勁極力反對,說不想做和尚,盡管蕊黃解釋說,不是去做和尚。但是人家不喜歡寺廟,總不能違背孩子自身的意願?

早上通常蕊黃在睡覺,所以都是香兒讓灰狼駕著馬車將孩子送進學堂。傍晚放學都是蕊黃親自去接他回來。經過半年的調養,方勁的小臉上兩團肉鼓了起來,有六、七歲孩子該有的樣子。一蹦一跳地很是活潑可愛,蕊黃也喜歡回家的路上帶著他走走,尤其是路人說:“瞧這孩子,白白嫩嫩的,真是討喜!”整個人就覺得真心高興。

偶爾南湖龍君也來湊個熱鬧,就成了三人行。三人走在路上,男的俊朗,女的美貌,小的可愛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,小的從來沒有給過那個南湖龍君好臉色。南湖龍君每每哀嘆:“都說沒有父愛的孩子,喜歡跟成年男子。為什麽你家這個跟我卻是天生的對頭?”

“不喜歡你的好!要真喜歡你,我還怕他跟著你學壞了呢!”蕊黃笑看著南湖龍君,這條龍,做司雨之神是非常不錯,做朋友也義氣,獨獨喜歡爛搞,不過這是他們龍族的通病,一時間蕊黃想起了雲曦。天界太子不知道投生到哪裏去了?不過像他這麽高的品階,估計肯定是去哪個朝代稱王稱霸了!天界他都王霸之氣肆意的。

“跟我學只有,越學越有魅力!城隍大人以為如何?”南湖龍君,眉眼間的笑容十足的輕佻,這人給他三分顏色就開染坊。好歹蕊黃,還是他的間接上司。他的手即將要搭上蕊黃的肩膀,蕊黃被買蔥油餅回來的方勁使勁一拽,踉蹌幾步避開了南湖龍君的手。

方勁的眼睛瞪地大大地看著南湖龍君道:“叔叔,我和阿娘要回去了!”說完就拉著蕊黃快步往前走,似乎不太在意手裏的蔥油餅了。他不喜歡這位叔叔,這位叔叔的眼神,很像當初青樓裏的那些男人對著他娘的眼神。他討厭這樣的眼神。

“哎呦!”小家夥走的時候,沒有看前面,撞到了面前的人。只聽得對方呵斥聲傳來:“小畜生,走路不長眼睛嗎?”

“大爺,對不起!”方勁要跪著叩頭,蕊黃大喝一聲:“兒子!”她蹲下去,把方勁撈了起來,抱在身上,撫摸著他的背。越過前面的小廝看著他身後的主子,啟州太守。

“兒子,跟前面這位叔叔說聲對不起!你把餅子弄到他身上了!”蕊黃輕聲對方勁說。

方勁看了看蕊黃,蕊黃鼓勵的眼神讓他的心安定了很多,他開口說:“叔叔,對不起!”

蕊黃對著啟州太守道:“小兒走路匆忙,弄臟了公子的衣衫!實在抱歉!”

那小廝搶著開口道:“你這婦人,一句抱歉就行了嗎?我家公子是你家小兒撞得的嗎?”

蕊黃臉色轉寒,看著啟州太守,道:“公子的衣衫,小婦人陪上一件就是。只是小兒,被公子家奴嚇著了!”

南湖龍君慢慢悠悠地走過去,站在蕊黃邊上,拍了拍方勁的小臉說:“勁小子,咱不仗勢欺人,但是也不可能被人欺負去!想想你娘是誰?”方勁這才緩過神來,對著南湖龍君用力地點點頭。

這時那個小廝看著面前站立的一男一女,有些吃不透來路了。雖然兩人衣著都普通,但是隱隱的不凡氣度,逼地人有些透不過氣來。沒事的時候不裝逼,裝逼一定要裝出雷劈的感覺。這是南湖龍君碧青一直強調的。

那啟州太守本可以避過方勁的一撞,只是因為他念念不忘大半年前,城隍廟會上偶然遇到的這位女子。今日,堪堪出現在他面前,一時間忘了避開。當初看她梳著婦人頭,卻形單影只地在廟會上出現,以為是喪夫的寡婦,未料想卻是有夫有兒的一個婦人,而且氣勢十足。看來像是高門大戶的貴婦人,卻為何出現在市井之間?

“此等小事!不足掛齒!福來,給夫人道歉!”啟州太守命令道。

那小廝皺著眉頭對著蕊黃道:“夫人抱歉!”

蕊黃跟啟州太守點點頭,算是接受了他們的道歉,就抱著方勁往前,南湖龍君跟在後頭。

回到家中,蕊黃看著方勁,想到自己有些忽視了。方勁出生在青樓,又被皇帝賜名小龜,竭盡侮辱,加上兩年的乞討,從出生以來一直都是卑微地活著。跟自己那些年過的何等想象?一顆卑微的心,要強大起來需要克服多大的困難?她蕊黃至今都沒有能將內心容易自卑的情緒去除。蕊黃撫摸著方勁的臉說:“兒子……”

直到一年以後,蕊黃在那裏塗著,從另外的空間買來的指甲油,她伸出手問正在寫字的方勁說:“兒子,阿娘的手好看嗎?”

方勁擡頭看了看說:“不好看!太妖了!”

蕊黃咬著牙道:“你個小破孩!懂什麽叫妖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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